非常人：周耀輝 迷糊情慾 忘記他或她 (蘋果日報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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蘋果日報 2012/05/19

非常人：周耀輝　迷糊情慾　忘記他或她

以為會面紅耳熱，結果眼濕鼻酸。香港樂壇最擅長製造聽覺高潮的詞人周耀輝，最愛攻人無備偷撫耳道 G點，以為他的展覽離不開陰具陽道西與九，「最多咪」要你舌尖舔着我要害。終於，我震盪拍浪而來，卻原來器官盡出、群交基 porn，其實都是用來傳染「天真」貫徹非大路估你唔到精神。明明是桃花源，卻踩着地雷陣，口口聲聲力量微小，自傷自憐又大聲疾呼：長短粗幼闊窄深淺是天生，自由意志卻是「有得揀」。

撰文：張嘉雯
攝影：周旭文

中學念英華，畢業升港大，當過新聞官，在荷蘭做廣播，黃耀明御用詞人兼好友，浪蕩半生，別人羡慕他的自由，他卻不停責怪自己，「呢個社會大部份機會都畀我哋呢個 generation霸住，啲人話『 our city is dying』，我聽到都灰心。我哋呢啲50、60後，就算無整死個城巿，都肯定無令佢更美好。」

追尋，平等與自由
年多前他回港，在大學甘當孺子牛，一句不太型的「以生命影響生命」，嚇得旁人打冷顫。他出於自責，選擇在堂上播鹹片贖罪，從神級日本男女 AV出發，途經「基 porn」、「 les porn」到人盡可夫群 P口交，百貨百客，包羅萬有，強過執笠前的油麻地戲院。莘莘學子、青春少艾，忽然廁身果欄，兜口兜面受衝擊，當場食唔落飯。
「 Pornography可以正當地研究，毋須遮掩。」他攞正牌教性別研究挑學生機——先播變性性器官自白，一個個會說話的下體長出精靈眼睛，講述糾結前半生；再有課後習作請女女同學手拖手，一嘗被餐廳拒訂情人餐的滋味，體會商人不一定貪到盡，「咩叫正常？咩叫唔正常，即係啲人講嗰啲『變態』？」
「口裏面講平等自由好容易，但其實個社會唔係我哋想像中咁寬容，我想同佢哋一齊去問點解。」他深知時間有限，力量微小，於是十三個星期的課程，堂堂落重藥，「我希望佢哋上完我嘅課之後，知道自己鍾意乜嘢，接受唔到啲乜嘢，保持對性別敏銳，對權力分配敏銳，邊啲人受壓迫，邊啲人缺乏空間，要諗得清清楚楚。」最後一句最大鑊，「我希望佢哋可以鍾意自己多啲！」
喜歡自己，耀輝最擅長，和他對話半小時就會知道，「我淨係想做自己鍾意做嘅嘢」、「人到中年，時日無多，不能受委屈」，說到深處，還把此視為武功，「做人做到呢個地步，我已經鍛煉到可以依照自己喜歡嘅方式生活，知道自己邊啲嘢係叻，邊啲嘢會令我唔開心，知道自己唔會走得太遠。」

生活，決心好好過
佢講大話！眼前的這個被林夕譽為有仙氣的詞人，口口聲聲說自愛是後天，其實天生就錫到自己燶。父親兩歲時 a kind of拋妻棄子，他和姐姐靠媽媽穿珠仔、膠花和刺綉過活，住在徙置區，窮得時常要問人借錢度日。任性，卻從沒有離他而去。
媽媽想他念工業學院學門搵食手藝，他堅持要讀 grammar school；在英華名列前茅，他力排眾議選讀文科；高考3A1B，有 law不讀選文學院；畢業後考入政府當新聞官，難得被派往倫敦受訓，冷不防遇上六四一劫，立志不為任何一個政權打工，轉移陣地在亞洲藝術節和《明報》工作，「鍾意自己」清單七疋布咁長，證據確鑿一籮筐。
他死不悔改，92年一錯再錯放棄所有，為感情出走，放棄高薪厚職，卻死好命未使乞食，正正經經搵份電台工作，一年放足兩個月大假，每周只工作38小時，周末和下班吃飯飲酒陪伴自己，「我係習慣養得自己好好嗰種人，需要獨處同埋安靜。」營役眾生聽到這番話，包青天也要出動狗頭鍘：大膽周耀輝，你可知罪？他慢條斯理答，「我嗰段時間無乜寫雜文，咁我選擇懶惰囉，咁我都做緊啦（寫詞），仲想我點？」

情慾，背後千斤重
他沒有忘記當年自薦為黃耀明填詞，明哥給他機會，二人變成知己，他才相信自己，「我覺得香港學生對自己好無信心，唔敢講出自己嘅想法，擔心自己嘅想法太愚蠢。今次有人提出用我嘅歌詞做展覽，講情慾，我唔會放棄呢個機會，我想和同學仔一齊做。」結果他越做越內疚，原來青春勃發的同學們，背後重擔千斤重，「係我哋呢代人衰，第一，無建立良好嘅退休制度，好多父母仲係指望下一代照顧自己，限制咗佢哋嘅發展；第二，我哋容許地產霸權滋長，好多人一生為地產商打工。」
他深知自己是既得利益者，全靠姐姐一直和媽媽生活，維繫一家人，「家姐中三就無得讀書，我做仔就可以周圍去，我係一邊批評緊父系社會，一邊要對家姐好。」所以他對學生「一路呼籲，一路驚惶」，「家同佢哋一齊玩就梗係好，但你教咗佢哋天真，係好危險嘅事。我自己係因為有好朋友，好運氣，唔知同學係咪都可以咁好彩。」

難過，但不能灰心
耀輝不是不知道內功深厚但打不通任督二脈會谷爆，天真的人會落得跳樓的下場，所以他鼓勵合縱連橫「天真 Team」。「呢個社會唔係對啲天真、想過自己生活嘅人咁好，所以我希望佢哋趁家未出嚟社會，搵一班志同道合嘅朋友撐，多啲人咁做，會容易啲。」
他自己，則至少有明哥當 teammate，「佢鼓勵願意以呢個身份生活嘅人，令集體得到自由。」結果媒體的焦點，不是把明哥塑造成英雄，就是追蹤他的私生活，和追問其他公眾人物的性傾向，「我唔係話明哥唔係英雄或者無勇氣，但我唔希望大家浪費咗佢嘅勇氣，離開佢原本想帶嚟更平等、更自由嘅社會，越嚟越遠。」他難過，卻堅持不能灰心，「有次我去一個活動，有個女仔走嚟多謝我，佢話睇咗我嘅文章，知道自己應該點樣做。」女孩笑得燦爛，「所以我會鼓勵自己，做得一個得一個。」

找回身份
最令性工作者難受的，不一定是強迫玩 SM的客人。擁有男性性器官和女性胸部的性工作者琪琪，接到貌似成奎安的客人，對方不要性交，只求抹上女紅妝。客人享受自我一刻的同時，卻深責自己變態，自我強迫卸下妝容，趕赴未婚妻的約會。琪琪同是天涯淪落人，看在眼裏只覺黯然。琪琪日間是公務員，亦是業餘性工作者，最愛靚仔兼陽具粗大的客人，眼見長得像成奎安的客人在她手下變成女貌，一陣驚喜，「嘩，佢仲可以同我打孖上一齊搵食喎！」豈料客人跟手卻問：「我係咪好變態？」
出生時是男性，後來變性為女子的 Joanne，髮型左右分開兩半，雌雄同體，耀輝的學生 Jeska翻看 Joanne的舊照，「佢以前係男仔嗰陣，個樣好 uncomfortable，唔會笑，家至搵返自己覺得舒服嘅身份。」

迷糊情欲對象——周耀輝×80/90後跨時空媒體性別展
HAJI Gallery
上環太平山街24號 C地下
網址： http://www.michaelmichaelmichael.com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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