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詞話詩說:蜉 蝣
http://paper.wenweipo.com [2012-12-18]
梁偉詩
上回談到2011至2012年度,香港作曲家及作詞家協會(CASH)金帆音樂獎、最佳歌詞最後五強之一──林夕《頑石》,今回自然要談「最佳歌詞」的得獎作,也就是周耀輝的《蜉蝣》。周耀輝作為香港三大詞人之一,我一直認為周詞,可能較諸林夕、黃偉文更色彩鮮明,在大量風格化地談社會談感情之餘,對於生活細節更有著寓言化的小觀察。在為容祖兒所寫的《蜉蝣》中,便奇異地出現了都市生活的小感悟小哲理,造就了這一隻快樂的蜉蝣。
記憶中首次接觸蜉蝣這種生物,是高中中國文學課程中的蘇軾《前赤壁賦》:「寄蜉蝣於天地,渺滄海之一粟。哀吾生之須臾,羨長江之無窮。」蜉蝣彷彿是一種近乎微塵的小昆蟲,據說朝生暮死。於是,蘇軾在文中藉蜉蝣與人相比照,道出人處於無限時空坐標上所湧現的悲哀。蜉蝣更早見於《詩經》〈曹風˙蜉蝣〉,依照《國語辭典》所載,蜉蝣乃是「動物名。蟲類。長六、七分,頭似蜻蛉而略小,有四翅,體細而狹。夏秋之交,多近水而飛,往往數小時即死。或作浮游、浮蝣。」蜉蝣通常用以比喻生命短促,如「人生易死,乃曰蜉蝣在世。」
至於周耀輝所寫的《蜉蝣》,的確也是關於時間的。詞中的第一人稱我就是城市中的「蜉蝣」,在有限時間中穿梭城市大小角落,享受短暫但沒有經過計算的小歡愉──「(還有還有沿途無數蜉蝣 還有還有沿途無數蜉蝣 還有還有原來行到源頭 還有還有原來爬過洪流) 我看我要向左或行右 有兩隻可愛的怪獸 在這一刻咬著我衫袖(來這邊有魔咒) 所有美麗也想偷 所有快樂都要有 再吸口氣便打開我門口 (一邊)玻璃將破碎 (一邊)花貓穿插過 令我想起了甚麼傷口 (一邊) 鮮花將送過 (一邊)而他將她抱起 路中經過的人 全部在拍手 」
《蜉蝣》首段描繪都市女子在輕鬆心情之下,注意到都市生活中有趣的點點滴滴。好玩的是,「還有還有沿途無數蜉蝣」折射出包括女主人公在內,世上還有無數「蜉蝣」,人在浮城中便如「蜉蝣在世」,匆匆忙忙又對世界充滿好奇──
「一天之中幾多將會有 去到左會有光 右面或有暗 浮城尚在晏晝(要轉左 可轉右)從不知一天之中幾多將會有(也要走)去到左會有他 右面或有你 蜉蝣尚未看透 再轉左會有 我信我最信的是然後 有兩隻可愛的怪獸 在解釋我感受(來這邊會解咒)所有美麗也想偷 所有快樂都要有 站於千個街口(一邊)公車將剎掣(一邊)污水濺向我 令我想起了荒謬(一邊)疾風將吹起(一邊)而紙跟紙跳舞 就此喜愛自己 為歲月拍手」
《蜉蝣》的「蜉蝣」在日光之時游走,笑言浮城尚在中午日照,美妙得很。其中「晏晝」原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字詞,「晏晝」大量頻繁出現在日常生活廣東話口語中,意指「下午」。「晏晝」同時突顯了廣東話如何保留古漢語的神髓,「晏」原指天清,也是稍遲的時分;「晏」是白天。因此,「晏晝」就是稍晚的白天,即下午。「浮城尚在晏晝」指在最光天化日的時間,一天中最溫暖和煦的時分,開心地享受著生活,即使「污水濺向我」還是覺得一切美好。
我經常說周耀輝筆下,有著特別喜歡書寫蛇蟲鼠蟻,甚至微生物基因的傾向。恰恰從這些最微小的生物身上,觀照出生活以至社會中不為人注意的面向。《蜉蝣》中強調了生命中的「未知」、「未看透」,也不知道存在意義──「從不知一天之中幾多將會有(也要走) 去到左會有他 右面或有你 蜉蝣尚未看透…蜉蝣問活著為了要長久 或要走 」──可是,就是因為「未知」、「未看透」、不知道存在意義,生命的喜樂與否就是要由自己創造。
《蜉蝣》得獎後,周耀輝在臉書和微博公開感謝製作人與歌手,讓他如此放肆了一回,並祝願大家可以繼續放肆創作(大意)。放肆和隨性,同時也貫徹《蜉蝣》的精神。當你決定要快樂和放肆,就快樂和放肆到底,行到源頭爬過洪流,為歲月拍手。即使是蜉蝣一隻,不必思量和介懷生命長久與否。《蜉蝣》拋開了「哀吾生之須臾,羨長江之無窮」的傷感傳統,活在當下,乾乾脆脆、好好開心了一場。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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